七彩文韵丨今天,和田禾一起走进“红军井”的故事……

来源:云南网 2024-08-26 16:41:08 【字体:

全国宣传思想文化工作会议首次提出习近平文化思想,这一思想明确了新时代文化建设的路线图和任务书,为做好新时代新征程宣传思想文化工作、担负起新的文化使命提供了强大思想武器和科学行动指南。为践行习近平文化思想,展示云南文艺界在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、展现文艺担当、努力建设文化强省中涌现出的大家力作、新人新品,云南网特别策划推出《七彩文韵》专栏,为打造 “文艺滇军”,繁荣云南文艺事业提供一个传播交流的窗口和平台。

云南是诗的远方、梦的故乡

在中华民族的文化宝库中

云南各族人民和历代的文化大家

都贡献了代代相传的不朽篇章

为宣传云南、推介云南

进一步讲好云南故事全国著名老中青作家48人一行

于2022年来到云南采风创作经过精心构思、认真创作打磨

一篇篇美文力作传向大江南北并由云南日报报业集团、云南网

云南省作家协会编辑成散文集

《看云南——名家笔下的云南》

 

今天,小编带你欣赏

田禾的《红军井》

 

红军井

田禾

云南是个美丽的地方,我曾经去过几次,那里的山,那里的水,那里的天空和云朵,那里的人和动物、植物,总是令人神往;那里有些特别的东西,比如色彩、气味和形态,与我平常所遇所见的有很大不同,这些不同,有一部分变成我的诗歌,有一部分随着梦的消失,自然而然地消失了。平原地区的人到了云南,就像孩子们做梦一样。这种得到眷恋和抚慰的感觉,适合一个诗人自然地生活和想象,沉浸在天地云水之间, 如徐志摩的诗中所写的,“悄悄的我走了,正如我悄悄的来;我挥一挥衣袖,不带走一片云彩”。

这一次,我随着作家采风团进入云南扎西老街的感受, 与以往却大不相同。我感到有些沉重,同时又很兴奋,我似乎想要带走这里的一切,又好像把心留在了这里。这并非魔幻小说,亦不是超现实的叙事,在我随团到达的那一瞬间,我感受到了生命实实在在的时间性与存在感,我的灵魂不断地充实起来,以往的那种空虚和失落感没有了。

云南威信县扎西老街的黄昏,天已经慢慢地黑下来了,这种慢让我心醉神迷起来,这种慢下来的黑夜,时光的宁静和混沌感,突然让我高大起来,高大得不能再大了,我与这个古老的高原浑然一体了。这种慢下来的时空,使我深切地感觉到了我的灵魂,我的存在和诗意。一条老街的延伸,漫过扎西民间那古老的传说,神秘的天灯和星光,夜色中的灵人的起舞, 火把挥动的旋律,穿越一个世纪的时光,我看见了扎西老街显现在时尚的红军的红里,那是映山红的红,红军帽五角星的红,红色党旗的红……

这样慢的时空节奏,扎西老街的韵味、色彩和形态,渐渐地呈现另一种历史时空的幻象和映象的世界,一种巨大的鲜活的时尚感和流行感,仿佛英雄群雕立体起伏;交相辉映着的红军红,融入穿斗式的木结构古建筑,那些流畅的线条、天际线、漏斗光,曲高和寡,阴阳夜色里对称的黑白、红紫、黄蓝,街道被马帮和传说洗白、磨光的石板,两旁的店铺星星般亮起的华灯,那些慢下来的光芒在升腾和闪烁,弥漫过雕梁画栋、琼台楼阁、飞檐灵角;在人间灯火的映衬下,那些丰富炫彩的雕刻纹饰,更显得精致、柔美、典雅、工整、安详。此时,我游走的灵魂,融入扎西老街的静谧、神秘、曼妙,在红军红的迷人气息里,整座老街如天机妙得,显得格外地庄穆和辉煌,宛如一座圣殿。

踏着老街这慢下来的节奏,朝着这安详的时光,历史远古的过客、旅人梦幻般展开,我走进了扎西小镇的时光深处, 放眼望去,一块刻有“扎西老街”的石牌浮现于眼前。穿过石牌,扎西老街的历史尘封烙印,时隐时现。街道蜿蜒起伏,如一条缓缓流动的小溪;一块块平整的玉石般的石板,如洁白的浪花欢唱着;曲径的深巷,层叠分明的石梯,流光溢彩。古朴清静的青石板路的延伸,犹如接向天籁之音;一把古老的曼驼铃琴,我一一地轻抚、慢拨;这些质地朴素的青砖瓦房,一座座古色古香,一排排鳞次栉比;那山花烂漫般的木格窗棂,那精美绝伦的飞檐雕龙,都是此刻诗性跳动的音符,将我引入悠远和亘古年代的历史长空。

今夜星光灿烂,北斗星指向我的心灵,仰望和俯视,虔诚与敬畏。扎西老街的历史遗存、民族风情、人文典故、市井气息,交相迭现,我此时诗象的叙事、理想的信念,腾空而起,合而为一,与走进新时代、奋进新征程的“红军红”融为一个诗人此时新的长征。我追寻着这激情,享受着这理想,礼赞着这希望,努力地去接近这古老而又时新的红军精神的内在生命秘密。

在清明时节,在暮春的黄昏里,采风或踏青,慎终追远,感恩怀古,在诗人采风的游历书写中,我独自沉思和行吟,深入扎西老街红色的记忆深处,追溯那个烽火连天、狼烟四起的旧中国,那个叫作“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”的亘古传奇。1935年2月,中央红军兵分六路进入云南威信。红军在行进中,中共中央政治局于2月5日至9日在威信县境内的水田寨花房子、大河滩庄子上、扎西镇江西会馆三地,召开了政治局常委会议、政治局会议和政治局扩大会议,这三个会议统称为“扎西会议”。这可不是一般的红军部队的日常例会,而是一种见证了一代伟人毛泽东思想的神奇和智慧的民族力量,是中国工农红军长征精神的一个高光的历史节点。如果没有扎西会议这个历史节点,中国革命可能还要在黑暗中摸索更长的时间。我以一个诗人的审美视野,发现了与我内在精神更有共鸣的情感震动——中华民族苦难命运的救赎,中国工农红军长征精神意志的上升。在伟大诗人毛泽东的精神世界里,隐含着多么深厚、深刻的民族诗性,这是历朝历代帝王将相、才子佳人所不能抵达的至高境界。

扎西会议是遵义会议的补充和延续,中央政治局常委进行了明确分工,洛甫正式取代博古在中央负总责,毛泽东和周恩来负责军事工作,从组织上保证了毛泽东行使军事指挥权。

从此,红军开始变被动为主动。扎西老街见证了毛泽东和党中央在红军的危急关头,确立了回师东进、二渡赤水、重占遵义的战略决策,开启了四渡赤水的红军传奇,使中国革命不断从胜利走向胜利。

近百年过去了,我来到这个叫扎西老街的明清古镇,或更远的唐宋驿站、茶马古道、边民山寨。那条近百年前,由一群“泥腿子”的共产主义战士走过的青石板路,以及眼前的一切诗象和梦幻般的天上人间,又让我变得沉默和虔敬起来。我古老而年轻的祖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,这变化亦延伸到这眼前的扎西小城。在这莽莽苍苍、云山幻海的高原边地,如此地实实在在。自从红军来了之后,扎西小城成为云贵高原上一颗璀璨的明珠。特别是近年来,为增强生态文明意识、丰富红军长征美学、树立民族自信、坚实践行红军理想、促进边城的经济文化繁荣、建设文明美丽乡村,扎西老街经过新一轮的科学规划改造和人文布局,加大投入了“红军红”时代的内容,注入了新的活力和精神元素,让保留下来的四街(上街又叫红军街、巷子街、龙井街、老街)和九巷(朱家巷子、晒坝)成了扎西老街红军街核心的价值衍生。

在这里,人们沿着蜿蜒的石板路缓缓前行,犹如抚琴, 可视观画,亦可咏诗,不断探寻红军走过的足迹及其在长征路上留下的难忘故事,接受红色文化和红军精神的洗礼。

走进龙井街,有一口水井叫龙井,我们这些诗人一行三十多人在这里驻留了半天,仿佛又要发现什么。古井的意象,生命的泉源,心灵的饥渴,从坐井观天到明月投影、故乡映像。古老的深井水质透亮清澈,谓之甘甜美汁,深深的历史性、故事性、诗意性,从井口溢出。这是一口苍古的老井,古色古香,看上去很有年代感,与我在很多古村落见过的水井差不多,几乎没有多大区别。在那更远的年代,扎西的祖先们是如何开掘出这口井的,这使我感到好奇和冲动。因为与我的诗象之源有关,我的乡土的明月还在亮着。哪里有故乡,哪里就有口老井。故乡的老井,正是明月的相亲、云山的归意。而至于它是在什么年代砌成的,我不必去细细考证了。因为,此时是永恒的,是没有感觉的时间性,只有千里的奔波,万里的归途,来者都是过客,客者饮之于老井,都是时间饮入了诗性的生命。

那年红军到达扎西老街时,饮的就是这口老井的水,他们提着井里的水煮饭、蒸薯、洗衣。清甜可口的井水,滋养了一代又一代居住在这里的扎西人,也滋养了红军将士。这里的水井有更深的内涵,蕴含着百年华夏民族新生命的诞生。老水井由老式青砖和石块砌成,水井的井台要比街道高一尺多,井沿和井口比井台更高,水已经漫过井口的平面,顺着井沿向外流淌。老水井的水来自地底一股汩汩喷涌的泉水,这股泉水,虽然没有山间溪流的欢畅跃动,但是有更多的高楼大厦耸立在它的周围,包围着它,困扰着它,但泉水的喷涌从来没有停止过,井水也从来没有干涸过,它缓缓地流淌,默默地释放着自己的活力与能量。

来自千年扎西地底的这股泉水,虽然没有山间树木和山岩的保护,看起来不免有些失落感,但它有不可磨灭的意志, 有着永不消沉的灵魂,所以黑黢黢的泥土压不住它,相反更激发了它强烈喷发的生命力。从蓄势待发到喷发流动,从秋天到冬天,从冬天到春天,从春天到夏天,它默默奉送给人们一丝丝的沁凉甘甜,低调而谦卑地滋养着人们的生活。我们缓步走近老水井,看到井口旁边的一块石碑上刻着两个字——“龙井”。大家哗啦一声,几乎同时叫起来——“龙井”,但很快平静下来,屏住了呼吸,没有人再说一句话。那时我无法猜测人们心里想到了什么,我只在寂静中听见漫溢出井口的流水沿着井沿向下流淌的声音,那是大自然之母流出的乳汁,是淌出的生命的天籁之声,亦似我们诗人一行中潘灵、沈洋清新嘹亮的歌喉,轻松明快,委婉动听。我们屏住呼吸,只见头上的白云,脚底下的清风,也都围绕过来,一同倾听和聆听。

千年扎西老街深处,这口龙井水,那么清澈,那么纯净,那么透明,清澈得令人们不敢上前去打扰它,纯净得让人们不敢去喝上一口,透明得使人们怕去打破这面照透人心的“镜子”。不知怎的,大家都愣愣地站着,时间像是停滞了, 没有人说一句话。这时,突然一只鸟从我们头顶像疾风般飞过,在空中边飞翔边叫着,一下就打破了此时的寂静。许是过了半天,我突然一下回过神来,第一个纵身跳上了井台,对大家说:“这么好的水,来了不喝一口,就会是终生的遗憾!”于是我用双手捧着甘洌清甜的井水,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,一边喝一边说:“太好喝了。”这时,诗人们一窝蜂似的跳上了井台,都同时饮了起来,大家都在说:“好喝!好喝!”

大家走下井台,还沉浸在井水的甜蜜中,重庆诗人王顺彬激动地说:“这扎西老街的井,红军喝过,这井应该叫‘红军井’!”我认为王顺彬说得对,这井就应该叫“红军井”。回到我们晚上居住的宾馆,我在手机上搜索了一下,其实早有人把这口井叫“红军井”了。第二天,我就向沈洋建议把井旁的石碑改成“红军井”。就这样,一群共和国的新时代诗人, 不经意间为中国革命史上的扎西老街的“红军井”命名,沈洋答应一定把我们的建议告诉昭通有关的领导。在诗人的心中, 扎西的龙井更像“红军红”的灵魂之心泉,长征精神理想延伸了古老的自然、大地的感恩、万物生命的给养。

在接下来的时间里,我们一路走一路打听在“红军井”发生的故事,我自己也想象着发生在“红军井”的故事。当时部队的炊事班怕打扰百姓,在扎西街道的偏角处架起大锅烧水、煮饭。战士们不停地到井里挑水,差不多要把一口大水井挑干了,部队首长知道了,赶忙对挑水的战士说:“这井里的水不能再挑了,我们把水井挑干了,老百姓就没有水吃了。我们到外面找水去,去赤水河里挑水,把井水留给当地的老百姓。”于是,战士们只在夜深人静时,等老百姓都睡了,才去井里挑水,把到早晨涨起来的井水都留给了老百姓;白天战士们就去远处的赤水河里挑水。战士们看见行动不便的老人、生病的老人,就主动帮助他们挑水、打扫院子,房子漏雨就帮他们检修。战士们所做的一切,老百姓都看在眼里,记在心上。一滴水,一分情,于是扎西人对这支军队更是敬佩和爱戴,对中国革命的成功更有百倍的信心。“红军井”从此打上了红色标签,成为人们记忆中的一口“红井”。

那些从水井的井口漫溢出来的水,最后都流进了赤水河中。四渡赤水,是中国革命的神来之笔,是毛泽东军事指挥艺术的“得意之笔”,是中国革命经过无数挫折之后走向最终胜利的起点。由“红军井”到赤水河,诗人的激情想象再次飞升,神性的寓言直抵大江大海,长征精神生发的这一条革命的河流、红色的河流,带着真理,带着革命的理想信念,带着中国革命不可阻挡的磅礴气势,永远奔腾不息。“上善若水,水利万物而不争”,一生挚爱着水的毛泽东,正是从治水的大智慧中将中国革命带向了成功的彼岸。

饮水思源,二万五千里长征,红军一路走来,中国革命一路走来,不知被多少这样的一泓清泉、一汪井水、一条河流滋养着,赤水河的波澜壮阔、博大胸怀,都来自这默默奉献的泉水和涓涓细流。它们现在依然一年四季不知疲倦地波动着, 流淌着,沁入我们的心底,滋润我们的生命,荡涤我们的心灵,使我们的灵魂永不干涸,使我们的理想信念永不干涸;永远在我们的身体里流淌,化作我们的血液继续流淌。

作者简介

  

田禾,国家一级作家,湖北省作家协会第六届主席团副主席。已出版《喊故乡》《野葵花》《乡野》《窗外的鸟鸣》《田禾诗选》等中文诗集15部,作品被翻译为俄文、德文、日文、韩文、蒙文、阿拉伯文、土耳其文、波斯文、格鲁吉亚文和英文印地文双语等外文诗集10部,散文集《红叶的私语》、诗歌评论集《有关读诗和写诗》。诗歌作品被选入大学语文教材中。曾获第四届鲁迅文学奖、《诗刊》华文青年诗人奖、徐志摩诗歌奖、《十月》年度诗歌奖、扬子江诗学奖、刘章诗歌奖、闻一多诗歌奖、《芳草》双年十佳诗人、2013年度十佳青年诗人、2018中国十佳当代诗人、湖北文学奖、湖北省政府屈原文艺奖等40余种奖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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