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花豹》是白族青年作家、第十三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获得者、第九届云南文学奖小说奖获得者北雁出版的第4本书。该书入选2024年度“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·中国少数民族文学之星丛书”。北雁以其作家的责任、情怀和力量,为读者创作出了9篇源于生活的小说,记录并见证了时代的美好变迁。
《安居》是小说集《花豹》中收录的一篇小说,以散文化的笔调、章节推进的方式展开叙述。开篇“陆家老房子”,从房主人救助一个上山找牲口突遇雨雪天气而被困的汉子写起。从该章节的内容得知,陆家老房子的石墙地基,仰仗的是彩云岗对面山头腊罗彝家兄弟的技艺;夯土筑墙,请来汉族大师傅掌墙板;木瓦泥活,那是山下白族人的手艺。在作家的刻画中,“陆家老房子”是一个隐喻,多年来,老房子早已超出房屋的实用价值,成为一座具有精神意义的团结房、友谊房和救命房。而“陆家老房子”的核心,是作家一直深切关注的“人”。从老房子出发,《安居》将人与社会、自然之间的关系,个体生命与群体生命情感的交织呈现而出。
有了“陆家老房子”开篇作为铺垫,第二章“关于搬迁的争论”所涉及的内容也就自然而然了。在情节设置上,《安居》的矛盾冲突设计得巧妙而自然。一边是陆家老房子的主人阿普舍不得搬离有着悠久历史文化渊源、维系了几代人生命情感的“团结房、友谊房、救命房”的真实境况;另一方面是全国一盘棋,为偏远闭塞的陆家村实施整体易地搬迁,建设美丽新家园的惠民工程。文中写道:“只要陆家老房子的主人、德高望重的阿普同意搬迁,带头做个示范,整个陆家村的搬迁就不再是问题。”
围绕搬迁与否的争论,相关人物相继登场。各个人物站在各自立场上,话语和行为都令人深思。小说将争论的相关过程情节展示得深入透彻,人物形象刻画独特而鲜明。作为山里唯一的老师,阿普无怨无悔扎根彝山讲台,用知识和关爱精心抚育一代代子弟,并处处以身作则。所以,阿普说出不搬迁的客观事实时,让杨伯依哑口无言。尽管如此,整体易地搬迁陆家村是惠民之举,是长远发展之根基。在堂侄一番动之以情、晓之以理的劝说后,情感上万般不舍的阿普,终于能够转换立场思考问题。因此,在《安居》的第三章节“失眠的阿普”中,阿普的思想开始转变。
在彩云岗陆家村,几十年来困扰村民的最大问题,就是生活用水困难的问题,小说对此有深入的刻画描写:“一直得让勤劳的彝族女人负着糙笨细长的木桶到峡谷里去背。而泡武康哈的新居,用水就是一件天大的麻烦事”“我那个勤快的堂伯母得先涉过一条深涧,然后喘着大气攀爬到陆家老房子所在的彩云岗,再往下到深涧底,一瓢一瓢打满一个木桶,接着又把来时的路再走一遍,才能回到家给男人和娃娃们做饭。因为我们家和泡武康哈家之间是一个旱涧,所以我那贤惠的堂伯母只能把每天一半以上的时间用来背水。一年时间过去,她一个年轻人的身子居然就和我年迈的阿妈一个样。”
面对客观事实,阿普幡然醒悟:“阿普突然想到,一个人活着,不仅仅是为自己活,还得为他人活!作为一个人心中的伦理和法度,更重要的是应该去思谋和考虑整个部族和村落的将来。”阿普思想观念的转变,既来自他的良心发现和悔悟,也是面对现实境况的必然选择。小说作出这样的安排,入情入理,也观照、呼应、契合了《安居》所要追求和达到的目标主旨。
需要特别一提的是“彝山访客”这一章节中的关键人物余振邦。余振邦是阿普的学生,是陆家村第一个吃“公家饭”的乡村小学教师。余振邦通过努力,后来成为国家干部,但无论职务如何升迁,他始终没有改变对陆家村父老乡亲的挚爱和深情,其不曾忘本、一心为民的公仆形象在陆家村有口皆碑。
余振邦几乎每年都要回家探望。陆家村干旱依旧,他为村民送来了引水管道和抽水机,让村民从很远的地方引来清泉,他请来县农业局的技术员,指导村民学习地膜种植、配方施肥和节灌技术,同时修了许多小水窖存下雨水,让陆家村告别了靠天吃饭的历史。
“惊雷”是《安居》的结尾章节,作家是这样处理的:余县长走后,阿普叫来阿达,郑重地声明他同意搬家。为了不给政府增添麻烦,阿普拿出了多年积攒的两万块钱养老金,还让阿达在二月会上将良马“惊雷”给卖了。当然,小说的结局作家做了皆大欢喜的处理——阿普住进新盖的“陆家新房子”,“惊雷”重新回到主人身边,陆家村的人民开始走进新生活。(陈泽)